我老觉得我对酒吧酒馆这种地方有执念。。。

事项:

·【雷点:国人设定慎 或许架空的古代设定慎】

·标题即是bgm

·别吐槽为什么国人会有伊莎基尔这样的名字。。。人家张三丰的弟子还有殷利亨这种洋气名字呢 我只是没加姓而已x

·其实是寒假作业[划掉]

红尘客栈

他哼着歌，往碗里面舀酒，葫芦瓢子往下倾，动作有力而利索。溅起来的酒花打在脸上，他毫不在意地拿手背抹了抹，酒香弥散染了袖口，酒珠一粒一粒跳进敲出缺口的白瓷碗，发出“哗啦啦”的清冽响声。

“你唱歌还是那么难听。”他的好友撑着脸颊坐在酒馆座位上，头很沉重似地一点一点，“别哼了，快点上酒，俺千里迢迢骑马赶过来是为了和你会面，不是来摧残自己的耳朵的。”

“——别仗着你现在生意有点起色就来指点本大爷。”基尔在抹布上擦了擦手，端着酒碗往好友这边走来。他“哐”的一声放下碗，吓得困意上涌的安东一个激灵:“你要是不喝霸王酒的话，本大爷还可以考虑好好当个店小二帮你上点菜。”

安东拿起碗抿了两口。“俺哪敢让酒馆老板服务啊。”他半开玩笑地叹了口气，“你就放心好了，俺会付钱的;所以就麻烦老板再拿点小菜吧?”

基尔不知道小声嘀咕了点什么，很不情愿地收拾过喝光的酒碗，还是转身去拿了几碟下酒菜。时值初春午间，柳枝抽芽，微寒料峭，窗外光影浮动，照映在青石的地板上。酒馆意料之外地没有多少顾客，安东坐在靠近伙房的座位上，维持着以手支脸的动作看着基尔走过来。基尔四下瞧瞧，顾客稀少，几个伙计还是忙活得过来的，于是他端上碗碟后便掀起长袍，一屁股坐到安东对面，不客气地拿起筷子抢菜开吃。

安东早就对这种行为见怪不怪了，不以为意地继续喝酒，趁着碗至嘴边的空隙和几月不见的好友谈点日常。酒菜很快就见了底，酒碗也撤下去三道，两人都有些醉了，只觉得冷春的阳光照在身上，也是微微发暖的。

提起木削的筷子，安东本想再夹点酱牛肉，却在目光不经意扫过伙房门口的时候手一抖，肉就这么落回了碟子里头。他惊得呛住，酒都醒了半分，忙咳嗽几声，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基尔:“伊莎怎么会在你的酒馆里?!”

刚刚伙房布帘后一闪而过、柳绿色的身影，可不就是伊莎吗!在安东的质疑眼神下，基尔挠了挠头，露出了懊恼的表情。“她来这里做了好几天活了。本大爷也没想让这个男人婆帮忙，可她偏要来，还说什么不让她来就铁锅伺候——”他撇撇嘴，“哪有这么威胁人的呢。本大爷可是搞不清她在想什么，搞得好像她缺那点工钱似的。”

“俺从来就没搞懂过你们俩那些事。”安东把掉下去的牛肉再放到嘴里，低头评论道。

基尔明白他在说什么。基尔对伊莎有意思，安东很久以前就知晓这一点，但基尔在这方面意外地面皮儿薄，硬是暗恋了一十几年也没让伊莎知道。要说基尔也是个长情的，从儿时就开始偷偷爱慕伊莎了，这人也不怎么会遮掩想法，换了其他姑娘早就对他的小心思一清二楚，想瞒都瞒不住;可伊莎偏就如基尔一样，平日里挺聪明，对感情之事却一窍不通，基尔又从没猜透过她的心意，于是这事就一直这么拖在这里，迟迟没个进展。

安东对于此事曾持有保留态度，可到了现在，就算是他也不由得替基尔抹了一把急汗。他正在从自家商铺的分号赶回家的路途上，本想在顺道经过基尔的酒馆时坐下来歇歇，和好友斟几杯酒，没想到又搅进了这俩人的破事当中。

“不是俺说，照俺看啊，你就差一个袒露心迹了。”安东真心实意地道，他倒转双筷，掂着筷子头欲往基尔头上敲，被对面人一个缩头躲过：“伊莎那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讨厌你，你八成不会被拒绝，再往下拖啊，指不定人家就跟隔壁那个小少爷走了呢。”

“扯这个又有什么用，你又不是不知道男人婆那性子和身手，本大爷就怕被拒之后还要被她追杀。”基尔郁闷地晃着手里的酒碗，装着观察碗里一两圈涟漪，安东却看的清清楚楚：这家伙分明在走神，他头虽是耷拉着的，眼神却不自觉地往伙房那边飘。

得了吧，你们的事俺也懒得管了。安东在心里头可劲地叹着气，抬手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。不得不说基尔家酿的酒就是容易把人灌醉，他半瞌上眼皮，酒意慢慢地从身上蒸腾出来。

他突然感到一股饭香钻进鼻中。安东抬头一看，伙房雾霭盈盈，流云四溢，伊莎煮的饭开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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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东在酒馆里留了个把时辰就走了，说是得快些回家，家中还有人在候着，不然人得等急了。基尔在那桌前慢吞吞坐了一会后也起身离开，他还要上街去解决些商事。

到得下午时分，客栈里人也多了起来，厨娘们都忙得四处奔波开，基尔笼着衣袖一步步走出酒楼，四下张望着。

伊莎的身影也不意外地混在客官与伙计中。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，鬓边一朵天竺葵怒放着，在人四处走动扬起的风中骄傲地摇晃，那点风致像极了她的性格。她虽然没来酒馆多久，却凭借大家闺秀的风范和所有伙计迅速熟悉起来，成功地融入了这个集体当中。基尔知道，男儿的豪爽与女孩儿家的娴淑端庄在伊莎身上共存，儿时被当男孩养、还与基尔干过架的她不光生得一张好脸蛋，还拥有这样令人既恼恨又无可奈何的特质。

或许人前柔婉大度，私下里却对基尔展现出爽快一面也是他喜欢伊莎的原因之一。基尔揉揉眉心，抛去那些胡思乱想，将视线从伊莎身上移开。他自从伊莎来自己的店面后就没与她搭上过几句话，一是他不知晓伊莎此举的用意，二是最近她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地，整个人的气场都轻松了不少，基尔看着就心里没底，不晓得该怎么对她开口，要知道他从来就没搞清过伊莎在想什么。

边想边走，不知不觉中基尔已经踱到了街口。他抬头望去，春色微熹，城中鹂鸟啁啾，红日闲闲挂在城西边儿，燕子滑过一大汪如洗的碧空。街边青石上老早就站着一个人影，他背对着基尔，腰上系了个八枚的钱串儿，那是基尔和约见商户的信物。

这就是要与他商谈新一批货物价钱的人罢。基尔刚想开口叫住那人，对方就转过身来，和他打了个照面。一眼下去，基尔不由得一愣，这人的五官怎么这么熟悉呢.....

没等他想个明白，腰上晃着一串叮当响铜钱的少年就惊喜交加地向他扑了过来。基尔先是懵了半晌，随即就听那少年喊道：“你是基尔哥哥吧，还记得我吗!我是费里啊!”

基尔是记得费里的。费里比他要年幼不少，儿时基尔曾带他一起戏耍过，两人是不错的玩伴。基尔低头看向身前笑盈盈的少年，那时扎成团子头、清秀得像个姑娘的孩童也长成小伙了。他不由得扬起唇角：“本大爷没想到小费里已经成长到能独自与商户说价了呢。”

费里颇为迷惑地看着基尔，随即望见了他腰边一荡一荡的辨识信物。他吃惊地微张开嘴，然后眯着偏棕的眼睛笑了起来。

“真是太巧了，我还在想该怎么与商户交涉——我可是第一次出来与商铺老板谈价呢。”

少年似乎因此开心了不少，他脸上挂着笑容，拉着基尔到了定好的商谈地点。入了茶馆，点了一壶茶，坐定下来，久别重逢的两人谈完生意事，不急着走开，反倒是慢慢叙起了旧，基尔更把他与伊莎之间的苦恼道给了费里听。在这般融洽气氛下，时光流得格外快，转眼便到了黄昏，外面俨然是一幅行人归家的图景。

基尔估摸着也到掌灯时分了，便与费里道了一声，准备回酒馆去。他刚起身，就被费里犹犹豫豫地叫住了。

“基尔哥哥，我在想你方才说的，伊莎姐的事情。”费里有些紧张地咬了咬唇，最后还是抬头直视着基尔道，“你也知道，我曾经在伊莎姐家中住过很长一段时间，还算是对她比较了解。伊莎姐应该是喜欢哥哥的。我觉得哥哥不妨下定决心把此事告诉伊莎姐。”

费里的眼里装满了夕阳：“不然要是错过了，哥哥恐怕要后悔一辈子。”

基尔定在原地不语，茶馆里的烛火将将亮起来，给空气打上了一层光泽。好像今天已经有两个人这么讲本大爷了。基尔对自己说，他想到安东临走前的话，在讲到家里等待的那个人时，他一向热情的微笑也带上了几分不同的色彩。

在家里等自己的人吗......听起来真是温暖呢。

他抚了抚心口，突然感觉那里的器官跳得有点快。

–

基尔是在酒楼旁的小溪边找到伊莎的。

他略微喘着气跑过来，在看到那一抹柳绿色时放慢了脚步，最后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。

伊莎正站在小溪旁看着河水，仿佛水里的晚霞有多好看似的。她在听到脚步声时敏锐地抬起了头，看清来人时愣了一下，随即展开一个与平日里和在基尔面前时全然不同的、如释重负的微笑。春风拂过她的长裙，衣料在风中轻轻浮动着，像是突然被灌注了生命。

真是与岸边柳枝一般美的景致。基尔想，他试探性地向前踏了一步，随即又是一步，新泥沾湿了他的鞋底。

他走到了伊莎眼前。

这就是他爱慕了十几年的人，占据了他整个青春的姑娘，一个他嘴上嫌弃着，却从来放不下的男人婆。基尔注视着伊莎的脸庞，一句话再也说不出口，他偷偷地抿紧了唇。真是丢脸，都在她身上耗了那么多年，难道还要怕这点表白的时间吗?他在心底嘲笑着自己，却又不得不承认，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浸透，一向放肆张扬的他这辈子从没有这么紧张过。

伊莎就这样保持着对视的姿势，很慢、很慢地伸出手，把肩前的长发撩到身后。基尔发现她的指节早就握到发白了。

“基尔，我有一句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你。”她说。

藏了十几年爱意的字句被掩在春风里。

–fin–